血肉之堤（短剧）
王俭
时间：1998年夏末。 地点：长江大堤。 人物：鲁蓓女，30多岁，某厂工人。 缘缘女，6岁，鲁蓓之女。 连长男，30岁，空军某部连长。 王小宝、李大槐等战士。老大爷、乡干部等乡亲。 洪水咆哮，一群军人伫立在大堤守望。 众军人：（呼唤）田排长……朱技师…… 连长：（呼唤）高建成！ 众军人：（齐呼）指导员…… （惊涛骇浪的轰鸣。） 连长：（回首劝战友）大家都回去休息吧……（悲痛地呜咽）建成啊建成，你就这么走了吗？ 李大槐：连长，让我们再等等吧！被洪水冲走的战友还会回来吗？ 连长：失踪的战友会回来的，他们大都穿着救生衣呢，也许被冲到下游去了，一定能活着回来…… （王小宝急匆匆跑来报告） 王小宝：连长！来了！来了！她来了！ （战士们蜂拥而上，争先恐后地问：“是田排长吗？”、“是朱技师吧？”） 王小宝：（上气不接下气） 是……是高指导员…… 众惊诧：“高指导员？” 王小宝：（缓过气，大声地）是高指导员的爱人来了！ 连长：（一怔）啊？鲁蓓来了？这……（急喊）集合！整理着装！ （众军人迅速整装列队） 连长：同志们，高指导员牺牲的消息，他的爱人鲁蓓同志也许还不知道，必须由组织上正式通知她。在嫂子面前，谁也不许提这件事，这是命令！谁要是说漏了嘴，我就处分谁，明白了吗？ （众人齐应：“明白！”） 小宝：（指着一个方向）连长，嫂子来了！ （鲁蓓默默地走来。众人顿时哑然。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） 鲁蓓：（打破沉闷）连长，呃，你们在集合呢，我就不打扰了…… 连长：（强作笑颜）噢，不，鲁蓓同志，我们是在……迎接您呢！ 众军人：（冲着鲁蓓行军礼，高喊）嫂子！ 鲁蓓：（面对战士们，百感交集，关切地询问）小宝，你扛沙包把腰扭伤了好些了吗？（拉住他缠着绷带的手臂）你的胳膊…… 王小宝：（回避）没、没啥（忍不住欲诉说）嫂子！我…… 连长：（立即打断）嗳，都愣着干啥？还不赶紧招待嫂子！ （战士们呼拉拉散开，争先恐后地围着鲁蓓。有的递水壶，有的脱下迷彩服扯起来替她遮阳。还有的挥动军帽，使劲为她扇风） 鲁蓓：（过意不去）别……大伙别忙了。连长，战士们太累了，都歇着去吧…… 连长：（连忙接话）对、对，大伙都去休息，还要执行新的抢险任务呢？ （大家纷纷离去。王小宝、李大槐似有心事，欲走又止） 鲁蓓：（上前体贴地）小宝，让嫂子看看你的伤。 王小宝：不要紧的，就是蹭破了点皮…… 鲁蓓：天太热，伤口容易感染，你可不能再扛沙包了，别再下水了…… 王小宝：（止不住哽咽，欲诉说）嫂子…… 连长：（急忙制止）王小宝！军人掉皮掉肉不掉泪！这么点伤就顶不住了？ 鲁蓓：（目光落在李大槐身上，不由地一怔，疾步上前）大槐，这件军装…… 李大槐：（顿时紧张地吱唔）嫂子……这军装还是指导员在大堤上给我披上的…… 连长：（赶紧打岔）呃，嫂子，您又要来给大伙洗衣服了？噢，等抗洪胜利了，再一块儿洗吧。 鲁蓓：（深切地喃喃）这件军装破了好几道口子，都没来得及补…… （李大槐难以控制，唰地背过身，抓下军帽，捂住嘴，扼止哽咽） 连长：（继续掩饰）呃，嫂子，这……这军装晚上我来补吧，别看我粗手粗脚的，那针线活也还说得过去…… 鲁蓓：（似乎已明白）连长，你们…… （“同志！”随着喊声，一位老大爷拄着木棍，拿着救生衣赶来） 老大爷：同志，我是来找救命恩人的！在洪水里，是一位小战士把救生衣给了我，还把我托上树，他在哪儿？（发现王小宝，上前辨认）是你（……感激涕零，捧上救生衣，深深鞠躬）恩人哪！ 王小宝：不，不！大爷，这件救生衣是我们指导员的！溃堤的时候。他把救生衣脱下来，硬是穿在了我的身上！指导员这些天一直在发高烧，几次昏倒在大堤上，身体早就顶不住了！再没了救生衣……大爷，我和你能活下来，多亏了指导员…… 老大爷：指导员在哪儿？他在哪儿？快带我去见见这位救命恩人！ 连长：（不知如何说好）指导员他…… 鲁蓓：（强忍悲伤）大爷，您别再找了，高指导员他走了…… 连长：嫂子！你…… 鲁蓓：连长，你们不用再瞒我了，建成牺牲的消息，政委都告诉我了…… 王小宝：（再也控制不住，哭喊道）嫂子！指导员都是为了救我牺牲的呀！ 李大槐：嫂子！指导员是为了救我啊…… 老大爷：（扑通下跪）闺女！ 鲁蓓：大爷！别这样……（又去安慰他们）小宝，大槐，你们千万不要背上精神负担。能冲出大洪水，活着回来，那是你们的福气。建成这么做是应该的，应该的…… 王小宝：（捧起那件救生衣捧给鲁蓓）嫂子，这是指导员留给我的…… 李大槐：（脱下军装，交给鲁蓓）这是指导员的军装…… 连长：（取出那顶军帽呈上）这是建成的军帽…… 鲁蓓：（一把抱住了丈夫的遗物）建成啊，还记得么，咱俩第一次见面，你穿着军装，真精神呀！那天是“八一”建军节，如今你离开我们，又是八月一日，建城，等洪水退了，我就把你送回老家去，咱妈妈正在洞庭湖大堤上盼着你回家呢……建成，你没有走，还陪伴在我身旁，你和这片天、这片地、这条大江分不开，一刻也分不开的…… （“妈妈！”随着喊声，缘缘跑来） 鲁蓓：缘缘…… 缘缘：妈妈，爸爸在哪儿？我好些天没看到爸爸了，好想他呀！我要爸爸嘛！ 鲁蓓：（搂住女儿，掩饰地）缘缘！你爸爸他……睡着了……他这些天扛了很多很多的沙包，太累了，就让爸爸多睡一会儿吧，别吵醒他…… 缘缘：爸爸说了，等洪水退了，他要给我买架电子琴。爸爸还跟我“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”呢！妈妈，洪水什么时候才能退呀？ 连长：（抱起缘缘）缘缘，洪水很快就会退下去的！你马上就能有电子琴了…… 缘缘：真的吗？ 连长：真的！你看，大堤上有那么多的解放军叔叔，一定能把洪水打下去的！ （乡干部领着几位乡亲前来，他们手里捧着一件件救生衣） 乡干部：连长，我们是来找救命恩人的，在洪水中幸亏遇到你们的战士让出了救生衣才得救了！ 连长：（一看那些救生衣，顿时震惊）这是田排长的，这是朱技师的！这是大杨的……（痛惜地）田排长刚从军校毕业，到连队才六天啊！ 李大槐：朱技师的爱人怀孕四个月了，还等着他给孩子起名字呢！ 王小宝：黄班长已经考取军校了，录取通知刚下来；还有小丁，他7月31日刚过完生日，才十八岁呀！ 乡干部：他们在哪儿？ 连长：（沉痛地）已经找遍 了……一共十七位官兵，十七个好战友啊！ 鲁蓓：（慨叹）建成！你和那些好兄弟就放心地去吧，只要有你们的战友在，就有大堤在！ （通讯员跑来呈送命令：“报告连长！团部命令！”） 连长：（接命令，高喊）紧急集合！ （军人们齐上场，雷厉风行，整齐列队） 连长：同志们，上级批准了我连的请战，立即上大堤抢险，迎战长江第六次洪峰！我们每次执行抢险任务，都是高指导员带领全连宣誓，今天我替指导员带领大家宣誓！（握拳宣誓）我们宣誓…… （所有的军人，以及鲁蓓和乡亲们都握拳宣誓。缘缘也模仿着举起拳头） 连长：（宣誓）———严防死守！人在堤在！誓与长江大堤共存亡！ （众人庄严地宣誓：“严防死守！人在堤在！誓与长江大堤共存亡！”）
